「故事新編」常因原創性不足,歷來較為研究者忽視,然而這一文類卻最適宜觀察敘事者如何接榫新舊文學,尤其敘事者若處於時代變動劇烈之時,此探將更具意義。本文擬檢視中國現代文學兩個關鍵時期的代表作家,在「故事新編」上的表現及其中的意涵。二、三O年代魯迅的《故事新編》,在重估一切價值的時代氛圍下,對「經典」、「歷史」文本進行顛覆性改寫,為中國「故事新編」帶來質變。八、九O年代的汪曾祺,是新時期小說開創者,於文革浩劫後,重新珍視中國傳統文化,以溫馨、美好的舊時記憶書寫滋潤人心。其主要改寫為「聊齋新義」系列作品,汪氏賦予舊文本現代面孔,意圖為中國現代文學開闢新創作天地。儘管改寫的態度與手法各異,但兩人都兼顧了敘事語言的個性化、現代化處理,且能恣意出入古今、雅俗詞彙而無所窒礙,使文化遺產再得後人注意與接受。《故事新編》是魯迅以個人主體意識為內核,捕捉現代社會樣態,以「故事」作為載體,為本事開放了更多可能的詮釋空間,更進一步成為啟蒙的文本;而汪曾祺的「聊齋新義」本著原著基調,添注個人創意作實驗性改寫,在不失文本古雅特質下,以現代、俚俗語言進行通俗化闡譯,安撫因社會與政治變動後的囂嚷世間回歸基本的人本觀照。兩人的「故事新編」雖取逕奇幻的大門,其實是青眼於傳說與靈異故事的幻異魅力,便於召誘讀者心神,望眼於敘事者指陳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