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提到,牟宗三先生對於良知的自我坎陷而轉出認知理性或了別心,以建立科學知識與民主政治,總是說得過於簡單,即使有唐君毅先生的補充,也不是很詳盡和周延。因而引來不少不同的解讀方式,同時廣泛地受到一些在學養和思維訓練上有不同背景的學者的質疑。以下我們便探討這個問題。對於當代新儒家特別是牟宗三的良知的自我坎陷說質疑和批評得最激烈的,仍然是對新儒學的泛道德主義批判最多的傅偉勳。他會多次抨擊這一說法。他說:我國的儒家道統,自宋明理學至今日的新儒家,亦以第七層面(筆者按:指人倫道德ethics and morality層面)而為生命各大層面的主導,從新時代的科際整合觀點看來,實犯有泛道德主義(panmoralism)的理論偏差。當今新儒家代表牟宗三教授,在他主著《現象與物自身》,依據儒家「道德的理想主義」立場,主張良知或「無限心」(儒家道德本心)「自我坎陷」而為認知心,依此認知心開展諸般科學與經驗知識的知性探索領域。我在數篇拙論(如〈儒家思想的時代課題及其解決線索〉),已經指摘「自我坎陷」一辭的語病與難題,認為牟先生此一想法,實有泛道德的化約主義(panmoral reductionism)之偏失,由於辨認不出「德性之知」與「聞見之知」的分合所在,無法說明「聞見之知」的相對自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