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是何物：夏宇〈甜蜜的復仇〉試析，兼略論「愛」和「恨」的關係

本文從句法結構、修辭運用、文學手法、審美方式、心理現象、概念隱喻等方面對夏宇的短詩〈甜蜜的復仇〉詳加分析。本文認為，詩題「甜蜜的復仇」運用了矛盾修飾法，耐人咀嚼之餘，又有歧解：其一，為定中結構，表達「復仇」的結果令人「甜蜜」；其二，為狀中結構，相當於「甜蜜地復仇」，表達「復仇」的過程同樣使人「甜蜜」。此兩解分別對應第二節（即「老的時候／下酒」）和第一節（即「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風乾」）的詩意，十分巧妙。本詩中「你的影子」兼有「你」的化身、「我」（即復仇者）的良伴這兩重角色。「我」對「你的影子」施加酷刑（「加點鹽／醃起來／風乾」），進行「復仇」，是以虛（即「影子」）代實（即「你」），可以讓「我」和「你」之間添加審美距離，減少利害關係，仇恨得以消減。而「我」以「你的影子」這「食物」來「下酒」（飲酒食菜），除了旨在復仇，也透過「情人是食物」這個概念隱喻，以及「可愛侵犯」之舉，來表達佔有身心、喜愛、思念等情感，令「復仇」變得「甜蜜」。總而言之，「我」因「愛」中生「恨」而「復仇」，「復仇」的過程和結果又化「恨」為「愛」，令「甜蜜」油然而生。此外，本文亦指出，「愛」和「恨」並非絕然相斥，而是往往交織在一起，又互為表裏：「愛」中有「恨」，「恨」中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