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傳奇〈柳毅〉的新詮釋──揭露「義夫」面紗下傳統士人的深層性格

唐傳奇〈柳毅〉中，主角柳毅的「義夫」形象幾乎被定調了，但細究柳毅與洞庭龍女的交往，可以發現他一方面堅持「士」的「義夫」形象，另方面卻無形中受到情愛慾望的左右。而不管是堅持「義夫」的形象，或受到情愛慾望的左右，都反映柳毅的「義夫」認同背後，有一底層的社會、心理結構左右他的行為。他對「義夫」形象的堅持，背後反映了儒家教養所形塑的觀念底層結構的支配。另一方面，在柳毅「義夫」行徑背後的情感深處，事實上仍有另一隱隱發酵的情愛世界之底層結構。這兩重底層結構帶來的衝突，柳毅並不是那麼自覺。由於柳毅的生命中具有這麼複雜的因素，他與龍女交往的過程，就呈現了多方面的人生與社會真相，絕非單從「義夫」的角度就能得到適切的理解。本文即由揭露柳毅「義夫」認同背後的雙重底層結構，重新詮釋〈柳毅〉。由於柳毅在面對道義與情愛的衝突時，刻意迴避自己「情」的感受，本文也特別指出：在情節的推動上，龍女扮演遠比柳毅重要的主導角色。特別是她在面對柳毅代表的所謂正義的男性價值體系時，也能以柔情與細膩的心思佈局，終於能在柳毅矜持的自剖中，讀出柳毅對他的情意，滿足自己報恩與情愛兼得的願望。龍女這位柔弱女子的堅毅、智慧與主動創造命運的勇氣，值得好好品味；讀者也應重新評估龍女在〈柳毅〉中的地位。柳毅更表現了傳統士人某些重要的性格面相，他難免有讀書人的懦弱，但當在「義」中找到自我認同，也就找到了力量。「義」猶如柳毅依賴的「阿基米得支點」，藉著此一著力點，柳毅可以轉懦為勇，大義凜然面對威脅，雖千萬人吾往矣。此一對柳毅性格多面性的描述，相當傳神地寫出了傳統士人某些重要的性格面相。這種對傳統士人精采而細膩的性格描述，在其他作品中並不易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