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聽聞「亞際」(Inter-Asia),是在華東師範大學文科大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裡。那個時候,21世紀剛剛開始,「911」還沒有發生,大學還不知道自己會搬遷到郊區,中文系的學生們,仍徜徉在魯迅振臂一呼過的禮堂和《子夜》描述過的麗娃河之間,固守著自己的「鄙視鏈」;計量與考核的制度,還沒有來得及在大學裡招募大批的信徒,大學和每一個人都必須國際化的意識,也沒有那麼熾烈。就在這種散漫、自由也因此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麼才好的氣氛中,一位叫做陳光興的臺灣教授,突然出現在那間小小的、堆滿書櫃,因此顯得雜亂而擁擠的會議室裡。那是一個略顯陰沈的下午。因為不是教室,也就沒有什麼黑板,唯一有的是一塊臨時搞來的小白板。這位教授,以他特有的手舞足蹈,畫出勉強能看明白的臺北、首爾、上海、北京、香港、東京、加爾各答……然後告訴我們說,這些地方應該串聯起來,成為「亞際」。地圖成型的那一刻,外面已是黃昏時分,卻突然有了太陽。於是,一抹淡淡的陽光打在「地圖」上。想來那一天,他一定講了更多的什麼是「亞際」,為什麼要「以亞洲為方法」之類的事吧。然而,對我來說,記憶裡最鮮明的,不是那些道理,而是這樣的一個場景:陽光打在一張奇怪的「地圖」上,「地圖」旁站著一位精力旺盛、躊躇滿志的「怪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