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巴特所撰〈嘉寶的臉〉出發,本文企圖重新思考電影作為「臉部特寫」的可能。一般界定下的臉部特寫,乃是以近距離拍攝的人物臉部影像,其明確指出的重點有二:一是攝影機與被攝人物的空間距離(近),二是被攝人物的身體部位(臉)。而文中放入括弧的「臉部特寫」則是企圖鬆動此狹隘明確的界定方式,讓「臉」成為一種情感性的強度,讓「特寫」指向一種對時間的敏感,對身體「面向性」(face to)的關注,讓「臉部特寫」可以不是臉部也不是近距離,只要能凸顯出電影影像的時間性──情感性──面向性──關(觀)連性、亦即電影影像所產生的「觸動」(the touch)的,就都是「臉部特寫」。為了開展此「臉部特寫」所揭露細節感官與蓄放的情感強度,本文嘗試回到「語言轉向」之前的早期電影論述,從巴拉茲(Béla Balázs)、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克拉考爾(SiegfriedKracauer)與艾普斯坦(Jean Epstein)四位電影論述者重新出發,以當代的理論觀點重新閱讀他們一九二○、三○年代的電影書寫。這四位早期電影的論述者,不約而同都被電影所展現獨特魅力的「臉部特寫」所蠱惑,不約而同讓「臉部特寫」以非人本中心、去封閉主體的方式擴散流盪。他們所關注的臉,不只是認識論表面的臉,更是讓人「觸動」的臉。在他們的筆下,電影的臉成為「事件」而非「再現」,成為動態的「變成」而非靜態的「存有」,讓所有電影的「表面」(sur-face)都成為「間臉」(inter-face),讓所有的「間臉」都成為打破人本中心、封閉主體想像的「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