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哲學的論題中,有一個西洋哲學不大討論的問題,而在中國則是到現在還辨論不清的論題;那就是人性善惡的問題。西方哲學論人性,乃先多就知的方面來討論,或者就其與其他動物生物形物方面的不同性方面提出,有關善惡方面,則只是從人性中構成要素之一的意志論題,而不從「性」本身本質或行為之性方面說明。人性問題,雖然我們可以說,在中國古代哲學家中,大都談到,然而明明白白的提出性學,來討論其行為之善惡的,恐怕只有儒家、法家、墨家、老莊等家,也都涉及到人性善惡,但很少指出「性」字來討論。先秦儒家的首創者,孔丘先生對性善性惡,並沒有從人性上說明善或惡,我們如果就他的「性相近也,習相遠也」的說詞看來,人之性惡性善乃是不一定的,只是從他的所習的性質而定,習在這裡,應該是後天的學習、習慣、積習、習行,這也彷彿墨子所說染。染於善則善,染於惡則惡,但如果就孔子對人的普遍肯定來說,似乎應該說性是善的,他說,「人之生也直」(雍也),並兩次說:「舉直錯諸枉,則民服」,(先進),「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顏淵),人們喜歡直,直是正直,是一種美德,人好德,應該說是人性向善,但孔子並未說明人性好直,孟子則直接提出了四個善端,也是說人性向善,並沒有說人性本質是善,荀子則說是人性惡,說性有向惡之端,他也沒有提到人性本身本體是惡,談人性善惡,務必要注意這一點:人性本質是善惡(對倫理道德之善,或本體之善,要分別清楚),或者是在行為方面向善向惡,不然問題在解決方面並無法能正確而真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