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儒學的總體境地說,上個世紀以來最意味深長的一件事是:佛學走出她的殿堂了,她走向人間;儒學反而退入了殿堂,她脫離了人間自己在修煉。儒學本說的是人間事,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忠孝仁愛禮義廉恥,現在大體都在書齋裏講論著,研究再研究。研究的那些,和老百姓沒啥關係,也沒準備說給芸芸眾生聽,一般人也聽不進去,於是許多人去廟裏聽了。聽著未結過婚的談夫妻有別、沒生養過孩子的論親子相處、不能親報跪乳之恩的講孝悌之道,固然道理相通,總歸真切稍遜,就像是荒年充饑不論五穀。儒學究竟有沒有獨立於政治制度、經濟制度之外的存在價值?如果說沒有,我相信有眾多的專家學者們不能同意;如果說有,那麼,在說著「民治的原則在孟子中已可看出其端緒」、「從理性之運用表現直接推不出架構表現來」的同時,可不可以看看閭巷之間對於儒學有什麼切實的需求呢?要說儒學的獨立價值,我以為能解人生之惑才是最大的獨立價值,而民主科學天下國家等等憂思解索,在今日,似乎可以小退一步。當然,我堅信,儒學的滋養終究導人以家國之思。但孔子當時,言好學為「不遷怒、不貳過」;言志為「老安少懷」;言仁為「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言孝為「色難」;皆莫非人人可行的身邊事,在今日亦皆當有新的關聯傳播。至於心性之學,尤其需要簡明易行的套路。先莫說我們的傳統文化能給明日的人類有何貢獻,先將自己的不知多少億懵懂人救出來為上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