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何理解中國哲學之探討及建議

現在我倘若說要幫助西方思想家及學人了解中國哲學，或許有點傲慢的味道。我寫本文的目的，不過是要表述我對於有關了解中國哲學時所涉基本問題的省察，並提出對這類問題的可能解答。我想這應該是可接受的。然則究竟什麼是中國哲學？或者說，作為一種學問，中國哲學的特性究竟是什麼呢？要答覆這個問題，我們會發現一開端就有嚴重困難，因為，只要談到一種「中國哲學」，便需要提出理由，並澄清其詞義。就現代中文來說，所謂「哲學」這個詞語原是英文的「Philosophy」的譯名。 但在傳統中國語文中並未曾有過「哲學」這個名詞。中國舊日學人，包括那些我們所謂的古代的「哲學家」事實上對「哲學」這個詞語並無所知。 直到十九世紀，中國的翻譯家選出「哲學」一詞來對譯「Philosoohy」這個英文名詞，中文中方有「哲學」一詞出現。然則，我們是否有良好理由來選出某些中國人的著作，來作為代表中國哲學呢？也許有人會說，可以根據著作內容而知道那些作品代表中國哲學，可是，真正的困難正在這裏出現。在有代表性的中國哲學典籍中，如孟子學說或王陽明學說，我們幾乎不能發現有什麼與歐美傳統哲學作品相同之處。這些中國典籍的基本旨趣，表達方式及意義標準都完全不同。當然，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會覺察到這個問題的存在。我們走入圖書館或書店，總會發現某些書架上的書籍標明為「哲學部門」，而中國哲學的書就擺在那裏。似乎不難認出什麼是哲學書或中國哲學的書。可是，這不過依照某種約定俗成的方式加標籤或命名而已。標籤理論也許能解釋弗雷格(Frege)所說的專名(proper names)，但對於特性的描述並無作用。既然並無已成的理論能幫助我們，而訴於日常經驗又顯然無用，我們便不能不將這個問題看作任何涉及了解中國哲學之談論中首先有待澄清的一點。在我看來，對這個問題的解答，即喚起我們對哲學概念本身的重新考慮。只有在一個經過擴展的概念下，對中國哲學方可能有不作歪曲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