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攤著;一只手卻撮著一個鮮紅的饅頭,那紅的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滴。魯迅小說《藥》中著名的「人血饅頭」的故事描述二十世紀初江南某地,一位病者的家屬從劊子手那裏謀得一死刑犯的鮮血,製成「人血饅」,用以治療其患病的兒子;在《狂人日記》中也昭示著對鮮血某種貪婪和隱喻:還有書上都寫著,通紅嶄新!這裡令人想起了余華在《十個詞彙裡的中國》中的〈寫作〉裡提到的關於童年時期目睹在沙灘上行刑的「判處死亡,立即執行」的記憶:一個夜晚裡的一個夢,余華夢到自己成為囚犯,自己不再是看熱鬧的觀眾,而是一個受刑者,死亡橫亙眼前,而自此,他早期小說中的血腥和暴力開始轉型,走往更帶一些溫情的趨向。他自言(P154):回首往事,我仍然心有餘悸,我覺得二十年前的自己其實走到精神崩潰的邊緣,如果沒有那個經歷了自己完蛋的夢,沒有那個回來的記憶,我會一沉浸在血腥和暴力的寫作裡,直到精神失常。那麼此刻的我,就不會坐在北京的家中,理性的寫下這些文字;此刻的我,很有可能坐在某個條件簡陋的精神病醫院的床上,面對巨大的黑暗發呆。有時候,人生和寫作其實很簡單,一個夢,讓一個記憶回來了,然後一切都改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