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年來隨著考古出土和藏品材料的整理與出版,以及越來越多機構與人力的投入,中國美術史研究有了長足的進展。臺灣方面,美術史相關學院系所的成立,以及博物館等典藏和研究機構對專業藝術史工作者的擴編,1 藝術史更成為臺灣史學研究中頗受矚目的「新領域」。這個現象和臺灣史學界的文化史轉向不無關係,2 連帶使得藝術此一文化範疇獲得歷史學家的青睞。最近出版的「臺灣學者中國史研究論叢」中,部份藝術史學者得以跨越美術的藩籬,有兩篇文章收錄於《生活與文化》分冊。3 一些歷史學家也對視覺文化產生興趣,如中央研究院的「影像與醫療的歷史」計畫,歷史學家和藝術史學者共同參與如「明清的城市與文化」、「畫中有話」研討會及其論文集;4 歷史學者的研究也進入「臺灣學者中國史研究論叢」之《美術與考古》分冊等。5 這些「越界」的現象,從《新史學》等史學期刊曾收錄的視覺文化研究或評介,6 也可以窺知此風潮已行之有年。7 其中特別受矚目者,多超越傳統文人畫的議題,賦予過去藝術史論述邊緣的仿製或通俗作品新的社會文化意義,為藝術史和文化史界開展出新的風貌。
不過,相對於文化史學界對上層和大眾等藝術史中民間議題的興趣,近年來清代以及其他朝宮廷藝術史的發展,也不囿限於傳統文人畫論述的模式,或也可和歷史學界有所對話。國立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臺北故宮)最近的發展尤其值得注意,2009 年的特展「清世宗文物大展」和搭配的「為君難:雍正皇帝其人其事和其時代」研討會,8 承繼了2002 年「乾隆皇帝的文化大業」以清代皇帝為中心取向的展覽,9 未來還計劃於2011 年以康熙皇帝為主題,因此不論從展覽或是研討會的擬定,都可見到結合文獻檔案與書畫文物的特色,以及接軌歷史與藝術史的研究趨勢。另一方面來看,臺北故宮這些年以清代皇帝為中心的展覽,顯現了強化藏品和清代宮廷收藏關係的意識,或與上世紀80 年代以來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北京故宮)一再以「紫禁城」為題出借藏品至全世界不無關係。10 如果兩地故宮博物院的發展都攸關中國藝術史研究的進程,11 2009 年兩院的首度合作以及未來的計畫,也反映了清代宮廷藝術在二十一世紀之前,位處中國美術史研究邊緣的局勢已然結束。如此的發展,和兩院藏品的相繼出版,12 以及相應材料的公開與出版,如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等都很有關係,13 比起考古發掘對於古代美術史的衝擊不遑多讓。
宮廷作為藝術贊助和收藏的重要機構,誠然是中國美術史研究不可忽視的環節,畫院與作坊制度、宮廷藝術風格、內府收藏等固然是美術史的重要範疇,皇帝品味和政治權力等也未嘗不是歷史學家所關心的課題。14因此,本文以宮廷藝術為主,來回顧中國美術史研究在臺灣的發展,但限於學力,僅以歷史和藝術史最常彙通的圖繪研究為中心。以下就宮廷圖繪的參與者、宮廷圖繪的風格、宮廷圖繪的使用與製作脈絡,和宮廷對圖繪的收藏與著述四方面,回顧1990–2009 年臺灣藝術史學界對這些議題的研究。15 這四項分類其實彼此相關,學者的個案研究自然也涵蓋多個面向,惟為勾勒史學發展與架構之便,會將同一研究在不同類別中討論。 |